论流氓辩风的本质与危害

救世主

     在辩论技巧日益纯熟的今天，流氓辩风之横行已是不争事实，这里就不赘述了，相信诸位辩友都有过切身体会着，大家都是流氓辩风的受害者或正在实践者。何为流氓？简单说就是利用规则漏洞，大肆违背真诚沟通、有问必答、临场反应等辩论精神，通过霸道、粗暴的辩论打法赢取胜利的比赛风格。
    流氓辩风为何会产生，又为何风靡？
    笔者已经在《辩论在高教大众化时代的衰微》一文中提到，高教门槛降低导致培养好辩手的成本放大，同时考研、其他校园活动又会继续放大其机会成本，所以沿一条“正常路径”成为一个名副其实、厚积薄发的辩手对当代大学生来说实属不易，在浮躁之风日益横行的今天，不难想象人们为什么会投机取巧、走上技巧制胜的“终南捷径”了。
    今天换一个角度谈谈。
    辩论赛从本质上看是思维与意志的团体性对抗，这和战争、商战、市场营销等都是共通的。战争的基本逻辑是，以己之长击敌之短，说白了就是找对战场、控制好主动权，最大限度发挥己方优势同时最大限度限制敌方优势。引用在辩论上也是一个道理，从战略层面上看一场辩论赛的胜利关键正如孙子所言之“求之于势，不择与人”，即你是否能有效控制比赛的节奏、局势和方向，把这四十五分钟控制在最有利的地方，说最有力的东西，最有理地说（至于是攻击、防守、幽默、煽情、归谬等都只是形式了）。
    如何实现这一点？
    正常的方法是，利用三大要素：
    一是立论，更深入地思考建构更高层次的立论，从根基上压制对方的一切领域。
    二是反应，利用辩手的自身素质，迅捷的反应、丰富的知识、巧妙的表达、微笑的姿态把比赛很自然地拉进我方战场。
    三是配合，分工明确、起承转合的团队，有效重复、层次清晰、联合攻防等
    但是，以上三者的实现，对辩手这个群体的综合素质提出了极高的要求。立论的强大需要长期的阅读、深入的洞察力、宏观的战略眼光、系统思维的能力等等，反应的强大需要丰富的知识、打破常规的想象力和思维发散能力、信手拈来的语言组织能力等等，配合的强大需要明确的战略安排、战术准备、辩手的配合意识、个性分工和心理辅导等等。这些东西的实现岂非一日之功，无怪乎当年复旦、西交、武大等要把辩手封闭集训半年之多，授课无数读书无数，也无怪乎当年出现的辩手走人社会后，纷纷成为能力超强的精英。
    但是现在呢？要做到以上三点很难，怎么办？大三就要考研，之前有四六级，学生会要竞选、运动会要集训、得花时间陪恋人……可你总得上场，怎么办呢？
    流氓无疑是一条捷径。
    无须深入立论，立条简单粗暴的底线、大家都能听懂即可，再加几句假大空的套话和口号便能煽动观众，何须那么麻烦呢？流氓更简单。
    无须良好反应，用一两句万金油的话搪塞住对手，立即回到自己的阵地上、抛出新的问题，没事干扣几个帽子，抖几个包袱，这不是比临场反应更安全吗？临场反应说错了怎么办，被对方带跑了怎么办？流氓更安全。
    无须配合能力，因为已经规定好了一辩问问题、二辩接着问、三辩小总结、四辩再煽情，和排戏一般严格整齐，还怕配合不好么？流氓更高效。
    于是，流氓成了比靠自身努力修成正果更容易“成功”的捷径，更加简单、安全、高效，对于争胜“压力巨大”的各队，何乐而不为呢？
    最关键的是，如果说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制度体系决定思维意识，那么流氓辩风横行的背后，体现的就无疑是当前辩论环境的恶化——机制导向的失灵。
    所谓机制导向的失灵，就是说现有的辩论体制不仅无法对违反辩论精神肆意流氓者加以惩戒，甚至反过来每每使这种人取胜，久而久之就会给大家一种暗示——辩论就应该这么玩。放眼全辩，可以看看电子科大从98年到04年各界队伍的风格演变，有人说他们是诡辩霸辩，笔者倒认为实乃“历史”教训、形势所逼；放眼校内，可以看看安大这几年出现的情况，诸如盘问环节肆意打断对方、回答超时且完全是“借机阐述己方观点”等现象明显违反比赛规则，却每每不被惩处，反而是这样的队伍用这样的方式一再取胜，这样的辩手成了新手竞选模仿、崇拜的对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流氓辩风的横行，其危害是什么？
    前面已经说过，真正大好一场比赛，需要深入的立论、良好的反应、完善的配合，而这三者又需要长期的阅读、深入的洞察力、宏观的战略眼光、系统思维的能力、丰富的知识、打破常规的想象力和思维发散能力、信手拈来的语言组织能力、明确的战略安排、战术准备、辩手的配合意识、个性分工和心理辅导等等等等。而一旦流氓之风横行，这些东西就都没了，辩论将不再是最能培养和展现大学生综合素质的平台，其功能必定迅速退化，今天的辩手们不再能理直气壮地说“努力、成长、无悔”了。同时论娱乐性又不及脱口秀、超级女声等，其观众群必定迅速减小。失去观众束之高阁、于辩手无益沦为鸡肋只怕是必然的趋势了。
    无须赘述，且放眼今日之辩坛。


[ 本帖最后由 救世主 于 2008-12-27 22:33 编辑 ]

tywzholmes

什么时候辩论赛能和辩论越来越近就好了……

弱弱的白牙齿

真理越辩越明是越来越不可能的。。。。一直很纳闷。。为什么有的队明显在流氓。。这评委还老判他们赢的？传说中脑子进水了？

岚星

原帖由 弱弱的白牙齿 于 2008-12-28 00:25 发表
真理越辩越明是越来越不可能的。。。。一直很纳闷。。为什么有的队明显在流氓。。这评委还老判他们赢的？传说中脑子进水了？

没有。只是他们对辩论赛的理解和你我不太一样——在他们看来，辩论赛更多的是一种个人脱口秀。辩论赛不是要讲道理，而是要有精彩的话说。所以，我们叫“流氓”的东西，在他们看来，是使得自己在场上能说得头头是道的高超“技巧”。

liuowen29

现在流氓辩风 越来越普及了 精神上的打击 意志上的摧残 其实说白了就是贱辩和瞎辩 很是幼儿了,这种就算赢了 也没人会服气.不过是玩中的搞,没任何艺术可言,很是鄙视啊!

米兰的DK

原帖由 岚星 于 2008-12-28 01:38 发表


没有。只是他们对辩论赛的理解和你我不太一样——在他们看来，辩论赛更多的是一种个人脱口秀。辩论赛不是要讲道理，而是要有精彩的话说。所以，我们叫“流氓”的东西，在他们看来，是使得自己在场上能说得头头是 ...

那么究竟何解呢？一方面我们批判流氓辩，但另一方面为了比赛的胜利不得不流氓~~处境很是尴尬

岚星

原帖由 米兰的DK 于 2008-12-28 17:07 发表




那么究竟何解呢？一方面我们批判流氓辩，但另一方面为了比赛的胜利不得不流氓~~处境很是尴尬

一句话：改变评判规则，让那些想玩流氓辩风的人清楚地知道自己这样不可能赢。

具体可参考这个帖子：
浙江大学2008求是杯规则简述
http://www.bianlun.net/bbs/viewthread.php?tid=15480&extra=page%3D1
这套规则实施后，三年来浙大再没有出现过玩流氓辩风的队伍。

07年的实验简报如下：
http://www.bianlun.net/bbs/viewthread.php?tid=7563&extra=page%3D1

06年的实验简报如下：
http://www.bianlun.net/bbs/viewthread.php?tid=7528&highlight=%C7%F3%CA%C7%B1%AD

[ 本帖最后由 岚星 于 2008-12-29 01:29 编辑 ]

吴理

岚星最近很活跃啊：）

岚星

原帖由 吴理 于 2008-12-28 18:36 发表
岚星最近很活跃啊：）

前段时间太忙了，这段时间有点空上来转转～

牧羊

不怕流氓，只怕没有水平的流氓
好文……

惟恋梧桐

流氓辩的真谛在坚持，无论你说什么，他们就一句话回你，死硬的坚持到底。
话说流氓辩有时候是有用的，比如打模拟的时候，你要保证自己的论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散，陪练的队伍就得放开膀子流氓。
打击流氓辩有几种方法，一个是比他更流氓，这是下策；第二个就是不理他自管把自己的论打出来，这是中策；上策是把他流氓的根基打掉。个人觉得流氓辩无非就是强加定义、霸王逻辑还有被异化的范围，不是不可破的，只是有点累。遇到流氓辩必须在自由辩的前两分钟清场子，等到评委和观众都觉得你的定义和前提才是对的之后才可以开始自己的论，否则强队被弱队干掉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岚星

原帖由 惟恋梧桐 于 2008-12-29 22:08 发表
打击流氓辩有几种方法，一个是比他更流氓，这是下策；第二个就是不理他自管把自己的论打出来，这是中策；上策是把他流氓的根基打掉。个人觉得流氓辩无非就是强加定义、霸王逻辑还有被异化的范围，不是不可破的，只是有点累。遇到流氓辩必须在自由辩的前两分钟清场子，等到评委和观众都觉得你的定义和前提才是对的之后才可以开始自己的论，否则强队被弱队干掉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所谓“打掉流氓的根基”，前提是你的水平高出对手一个数量级。因为所谓“流氓”，根基都是“定义”（所谓霸道逻辑，不过是建立在定义基础上的推理，如《正其义当不当谋其利》《财富越多越自由》等等）。

而“定义”是逻辑的起点，偏偏逻辑链又只是后向有效的，因此决不可能用逻辑去证明一个定义是错的。

于是，打掉定义的唯一办法，是你可以把华彩做得比对方更漂亮，把辩题本意阐述得比对方更清楚，把辩题涉及的各个概念间的逻辑关系理得比对手更顺畅（而且用非常简洁的语言就能说得出来）。

而如果做得到这三点，那证明你的水平远在对手之上。

反过来讲，如果你的水平并没有远在对手之上，试图“打掉流氓的根基”就根本不可能。典型代表是02年全辩决赛（中山和电子科大），双方的水平差不到一个级别，于是尽管所有人都知道正方在玩流氓，但就是打不掉。

因此，如果你的水平没有高出对手一个级别，不要试图“打掉流氓的根基”。这个时候只能采取“不理他自管把自己的论打出来”。

而如果你的水平已经高出对手一个级别，点出对手的流氓之处（这种东西观众是一点就通的，不用多说），然后“不理他自管把自己的论打出来”更容易出效果——各种要害可以事先设计，同时也更容易达成对问题更深入的阐述。典型代表是05年的海峡赛，世新面对某大陆队伍“电子书是不是书”的概念之争，完全不正面对抗而是打自己的东西，但观众仍然觉得他们打得更好。

综上所述，不管你的水平有没有高出对手一个级别，“不理他自管把自己的论打出来”都是更好的选择。

岚星

无须深入立论，立条简单粗暴的底线、大家都能听懂即可，再加几句假大空的套话和口号便能煽动观众，何须那么麻烦呢？流氓更简单。
无须良好反应，用一两句万金油的话搪塞住对手，立即回到自己的阵地上、抛出新的问题，没事干扣几个帽子，抖几个包袱，这不是比临场反应更安全吗？临场反应说错了怎么办，被对方带跑了怎么办？流氓更安全。
无须配合能力，因为已经规定好了一辩问问题、二辩接着问、三辩小总结、四辩再煽情，和排戏一般严格整齐，还怕配合不好么？流氓更高效。

顺便说一句，楼主帖子中列出的，对“流氓（行为）”的界定，我觉得不是非常清楚。

首先，第三条……恐怕不流氓的队伍，“配合”在很大程度上也是这样设计出来的——武大“英雄”一场中的协攻摆明了是事先设计好的，总不能也归入流氓之列吧？

其次，第二条中除了“扣帽子”以外，也不太能算得上流氓。“万金油的话搪塞对手”的结果有两种：如果这些话观众觉得没有道理，那就搪塞不住；如果观众觉得有道理，那就算不上搪塞。回应之后回转己方，强调己方的道理，从而让观众对这一方面的道理有更深的理解，这恐怕也不能算成流氓。

最后，的确存在一种“观众觉得没道理，但也的确搪塞得住”的话，这就是第一条中的“简单粗暴的底线”——或者说，定义游戏+霸道逻辑（定义游戏不依托霸道逻辑就没有威力，反之，不做定义游戏，逻辑也无法霸道）。因此，只有这一条才是流氓辩风的本质。因为它使辩论偏离了辩题本意，从而不能带来深入的思考理解，从而让观众觉得辩论赛就是扯蛋。

所以，我对流氓辩风的定义是：试图用让辩论偏离辩题本意的办法，求取胜利或有利地位。

mameng0628

考据派出来拍一下，电子书不是书的定义之争，应该不出自世新的比赛，也不是大陆队伍提出的

岚星

原帖由 mameng0628 于 2008-12-31 22:36 发表
考据派出来拍一下，电子书不是书的定义之争，应该不出自世新的比赛，也不是大陆队伍提出的

可能记得不完全准确……

不过黄执中04海峡初赛第一场结辩最后一段里有这样几句：

“当然对方辩友今天你们还玩了几个说文解字的问题，到底读书是不是代表破万卷？到底阅读是不是读书？对方辩友我们不争论，因为这样的争论没有意思。要玩说文解字大家都听了一整个上午了。”


当然，当时也不仅仅大陆队伍有玩，台湾的队伍也有玩——仔细想了一下，似乎“电子书是不是书”应该是反方提出的……

救世主

上一次讨论在12月？
简单回答岚星的问题，无法界定，边界非常模糊。
开头的定义是“简单说就是利用规则漏洞，大肆违背真诚沟通、有问必答、临场反应等辩论精神，通过霸道、粗暴的辩论打法赢取胜利的比赛风格。”
说到底，可能当时想说的就是“违背辩论精神”。
再具体的推敲，我也给不出了。我本来就是黑道白道都要有的倡导者，但人是有惰性的，孩子们在很快掌握黑道后，几乎都会很投机地依赖这条道走上去，我自以为会“真正”打一场辩论赛的队伍，最后统统让我失望了。

岚星

所以说，人是靠不住的，制度才靠得住。

又想起了上交大陈欢同学的太监理论……

我有内部消息

流氓队伍值得鼓励，比赛就是要赢，取胜才是硬道理。不分胜负干脆8个人去说群口相声，还辨什么辨？
辩论赛本来就跟辩论无关，你管人家怎么说。

想取缔流氓队伍的，要把精力放裁判身上。不过考虑到裁判的水平比辩手还差，基本这是没希望的。

南农老韩

辩论赛 想要取胜 就抓住短短40几分钟的时间拿下评委和观众的心（当然，事先主观判断明确的人可能很难）让他们心悦诚服，某种意义上就是胜利了。
逻辑、知识、风度、语言等等因素的综合目的也在于此。
而流氓更多的在于你说什么都不理，你再怎么解释都不听，生硬的推论。当然，如果过于生硬，观众一眼就看出来，也不会认为他胜利的，毕竟辩论不是你不承认事实就不是的游戏。

救世主

哈哈，这个老帖又出来了，我还是那句话，与其寄希望于出现余磊，不如寄希望于多出现几个许庭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