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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黄磊印象(辩手印象记) (作者:水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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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5-15 17:47:3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来应该称呼一声黄磊师兄的,不过他说叫他师兄的话他会觉得自己很老,那我就不大尊敬地直呼其名咯)
 
  从来没有想过要邀请黄磊来和我们交流。因为,(熟悉我的网友或者辩友都很清楚,)我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倒中派”——自02全辩开始到03国辩结束,再到近期为辩论队写训练材料,都对中大辩论队百般挑剔,甚至大加鞭挞;其次,一些经验告诉我名气比较大的人会有架子,让我觉得不大可能请一个国辩冠军队的辩手挤几十分钟的公车到一个不相熟的地方跟一群不相熟的人聊天。
 
  然而辩论队的状况让我觉得大家似乎需要这样的一次聊天。队里所有人都热爱辩论,但打比赛的机会不多,没有办法常常零距离地接触辩论,心里形成了很多困惑。队里虽然会组织培训:看录像、一对一对辩、点评比赛……但是我总会有隔靴搔痒的感觉。用了一个寒假写比赛评析,既有国辩赛的,又有学校系际比赛的,对比之下我知道了我们和国辩辩手之间的差距在哪里。但是这样并不够,我更想知道这种差距是怎样形成的。显然只有国辩辩手或达到这一水平的人才能回答这个问题。我想到了黄磊,不仅因为我能找到的又达到这个水平的人只有他,还因为中大众辩手中我对他是最有好感的(虽然我是“倒中派”)。于是在网站上发了一条短消息给黄磊,不过短消息一发出去就有点后悔了:人家凭什么答应你这个黄毛小子呢?到时被人家以各种理由拒绝那你自己岂不是丢人现眼?说不定人家心里还暗笑你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于是在忐忑和懊恼之中度过了一天。谁知道第二天登录网站就看到了黄磊给我的留言,他接受了我的邀请,语气既平和又诚恳,还把他的手机号码留了给我——一般人都不会这样做的,原因不用我说——我既欣喜又惭愧,知道自己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开学以后就开始和黄磊约时间了。由于他先要对付因打比赛而推迟的考试,然有又要写毕业论文,所以约了几个时间都没有约成。后来他说了几个时间,然后对我说了几个时间,并说“你随便挑一个时间,我推掉其他所有事情过去你那儿“。听到这句话我几欲落泪。有了这句话,即使他最后来不了,我也觉得够了。
 
  后来终于约好了时间,黄磊也如约来了(为此他放弃了和女友的约会,真让我有点忐忑不安,不知道她会不会怪我呢?在这里向她道歉啦,不管她知不知道)。在学校门口我一眼就认出了他,而让我觉得有点奇怪的是他也好像一眼就认出了我。他个子高高的,微耸着肩(我一直想对他说如果他把胸挺起来的话会好看得多),穿一件水蓝的衬衣,外面套一件薄薄的毛背心,头发短短,戴着国辩赛时那副圆形镜框的眼镜。和电视上的他看起来很不同。说起那副眼镜,他还有点得意地说本来教练不让戴的,怕影响中山大学的形象,不过他还是偷偷地戴着它上场了。
 
  然后我把黄磊带到了我们队伍常常落脚的课室。我留意到黄磊会和每个到教室的人亲切地打招呼,一点架子都没有。
 
  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比较局促,由人问黄磊一般打什么位置,他说什么位置都打,大家奇怪,不是二辩吗?他解释说正式比赛的时候打二辩,实际队里模拟比赛时什么位置都打,还说自己其实更喜欢打一辩。接着有人问最擅长哪个位置,黄磊笑笑说:“主席。”大家都笑了,原先有点局促的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然后黄磊就开始说起他热爱的中大校辩论队。他说他们聚在一起海侃胡聊,一起说鬼故事,一起去东门外面吃烧烤……他说得最多的是马薇薇和薛乐。他说马薇薇非常调皮,最喜欢胡搅蛮缠;而薛乐的理论水平最高,喜欢把一些感性的东西抽象到一种理论高度,因而看他比赛会觉得他的陈词缺乏现场感,实际上是因为他说得太抽象,以致大家很难在短时间内反应过来(他还说平时薛乐讲笑话大家都听不懂)……记得那时天是阴沉的,而黄磊那夹在一阵阵笑声中的、充满磁性的嗓音却让我感觉到四周充满阳光。接着黄磊又描述了一下队里其他人的性格:如慢吞吞的林翰,功底扎实的庄重,单兵作战能力极强的唐亮(还是陶亮?),非常男性化的女生邱晨……他说在辩论队里最好玩的就是能和一群这样性格各异的同龄人在一起整天打打闹闹,而且大家都能根据自己的性格在队伍里找到自己的位置,各司其职。例如马薇薇就专门负责去绕开一些难以对付的问题,薛乐负责在理论上与对方硬撼,张君精于阐述己方观点(因为她的声音的穿透力极强),林翰专门负责对付马薇薇,唐亮(还是陶亮?)则常常锻炼他们的抗打击能力……仍然在笑声中,黄磊话锋一转——其实绝大部分辩论队中的新生都会非常困惑,不知道自己能在队里学到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为队伍贡献些什么,而我觉得最重要的是根据自己的性格给自己在队里一个定位,这样能做最大的贡献,学最多的东西。大家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连自认为不是新手的我,也忙不迭地拿起笔在笔记本上记上这一条。
 
  这时大家也开始踊跃起来,就自己困惑的问题对黄磊进行提问。他不厌其烦地一个个问题地解答,而且每次都能引起阵阵笑声。
 
  有人问他如何看待诡辩。黄磊说所谓诡辩就是运用逻辑和语言技巧来蒙蔽别人,让人暂时忘记正确的逻辑推论应该是怎样的。而对付诡辩的最好办法就是去唤醒观众头脑中的逻辑。他举出黄执中做例子——黄执中在国辩决赛时说“选择了顺境就看不到逆境这条路上的风景”,这其实就是一个诡辩,因为这是相对的,选择了逆境同样也看不到顺境路上的风景,而我们今天要讨论的正是那个更值得我们选择,而他做出这样一个陈述根本就没有论证他们的立场。我问他当时为什么没有说出来,他笑笑说,这就是黄执中的利害之处,他不仅让观众忘记了正确的逻辑推理,他也让对方——也就是我们都忘记了己方的逻辑体系。
 
  有人问知识储备、赛前准备、临场发挥之间的关系。黄磊又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国辩准备前期读过的书,精读泛读的,再算上全辩时候读过的,不下几百本;而接到辩题(央视发给参赛队的几十道题目)以后,与各个辩题相关的书,少则几本,多则读了二十几本;还有大大小小几十场无所不包的讲座……知识储备是比较充分的。然而观众们看过比赛以后都对中大非常失望,包括我们自己也对自己很失望。除去我们肩负的压力以外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就是看书看得思维都有点僵化了。比赛前我们都会想,我看了几百本书,而我面对全国观众的时间有四十分钟,如果不秀一秀的话我如何对得起这段读书的日子?这样想的话自然即兴的智慧火花就少了。大家在场上看到的中大的表现其实就是一种思维僵化的体现。而事实上我们队里自己的训练赛会好看得多,因为大家既没有负担又没有那种要“秀”的想法。争鸣口才的站长曾经看过我们的一场练习赛,他说那是他看到的中大打得最好的比赛。而即使是这次国辩赛我们的临场发挥其实比以前是跟多了。比赛前我们向教练争取了好久,才争取到薛乐不用写结辩稿子、我不用写驳论稿、马薇薇不用预先准备好盘问问题,不然在决赛她怎么可能问一个问题问五次——我那时都觉得绝境快成为我们的救命稻草了?如果预先准备好盘问问题的话她只能问五个不同的问题而观众什么都没有记住。可惜我们还是没有争取到免写理论陈词的稿子,不然大家很可能会看到我做立论陈词。我不善于背稿子,但给我一个提纲的话我可以把一个立论说得很清楚。训练赛时我常常是做陈词的,我更喜欢做这个,发挥也会更好。但正式比赛不能这样。比赛完以后大家都觉得很遗憾,没上场的队员也觉得我们没有打出中大真正的水平——少一点压力,少一点僵化的话我们会发挥得更好。
 
  有人问一支辩论队是否应该有一个绝对的灵魂人物来领军。黄磊的答案颇为出乎意料——应该。他说:决赛抽签之前,我们都相信我们会抽到反方,当得知抽到正方的时候大家都有点措手不及。结果大家都发现我们在场上的攻击点并没有统一起来,马薇薇只管打绝境,薛乐忙着把对方的观点抽象到理论上去归谬,我则老是去辨析人在逆境中能成长和逆境有利于人的成长的区别。而世新虽然准备不足,但是在黄执中的统摄下却进退有据,尤其在讲究整体配合的自由辩论中并没有落下风。我不是说一支辩论队需要一枝独秀,但是的确需要一个灵魂人物,在比赛中大家就可以跟着灵魂人物指的方向去打。虽然这有可能造成某些队员为了配合进攻而放弃一些可能更有力的进攻点,但比起四人各打各的,还是要好。
 
  有人问应该如何攻击对方。黄磊还是举出了黄执中(呵呵,还来他对黄执中推崇备至)。篮球或排球比赛中,多点开花是最好的,但辩论赛不同。辩手要做的是在四十分钟之内留下一些让大家印象深刻的东西。在这一点上我非常佩服黄执中。他有能力反反复复打一个点,把这个点撕得粉碎,而又不让人觉得他咄咄逼人、没有风度。决赛时我提出逆境面对问题顺境解决问题,他马上告诉大家顺境解决问题时别人帮你解决,因此你本人没有成长。而且这点被他后来反反复复地说,在结辩时还说了一大段,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还有那个朋友为你两肋插刀和朋友插你两刀的类比,他连续说了四次,谁都能看出在这个战场上我们处于下风了,而且印象也非常深刻。不过他的本事可不是我们随便能学来的,如果把反复打一个点理解成像复旦那样追问“善花如何结恶果”五次,那么无疑这是会招人反感的。黄执中的本事在于他能从多个不同的角度打同一个点,让观众看到你完全处于下风而又不觉得他逼人太甚。
 
  有人问他在赛场是否紧张以及如何克服紧张。他说导致紧张的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过于注重结果,二是怕说错话。打辩论赛谁都会注重结果。但是作为过来人,我可以坦然地告诉大家,打辩论赛重要的是过程,输赢真的是不必介怀的。黄执中不是说过吗,“二十岁的时候失恋了觉得天都快要塌下来了但五十岁的时候看那算什么?三十岁的时候创业失败了觉得世界都要毁灭了但老了的时候觉得那是什么?人生历练嘛!历练嘛!”比赛后记者问我假如输了怎么办,我非常坦诚地说无论输赢我都是要回中大东门去吃烧烤的,只不过赢了是我请人家输了是人家请我而已。十几年后我可能都会忘记当年看过什么书辩过什么题目,但我绝对不会忘记十个年轻人一起生活的那段长达八个月的日子。郭宇宽说与谁同行比去向何方更重要,我非常同意。至于第二点怕说错话是完全不必要的。有人说面对一群观众时心里老是有顾忌:如果说错了话怎么办?但是我觉得在座各位之所以要参加辩论队不正是因为你们享受在众人注视之下表达自己的想法的那种感觉吗?顾忌完全是没有必要的,今天我在这里和大家聊天,如果我一边说一边顾忌水若寒听了觉得不同意的话会不会在网站上发帖子批判我的话,那么我绝对不会表达那么多自己的观点,大家也不会觉得有趣,今天的笑声就会少很多了。决赛的驳论环节我说了一句“司马迁在逆境中造就了《史记》,但逆境有利于人的成长和逆境有利于科学研究是不是两个概念呢?”结果水若寒就批判我说黄磊你这个例子是不是为对方而举的,而且区分这两个概念完全没有必要。其实我当时想的下办句不是这样的,我想说的是“那么按照对方辩友的理论是不是说中国以后再也没有这么杰出的史学家是因为废除了宫刑呢?”这样说效果好得多,但我当时就顾忌这样说会不会影响中大的形象。但其实这种顾忌是没有必要的,大家主要是关心你能不能很好地表达你的想法。我顾忌了,反而被批了。
 
  有人问实事判断与价值判断之间的关系。黄磊说,在我个人看来,仅仅把辩题停留在事实判断的阶段是没意义的,毕竟双方都可以举出很多事例论证己方的观点。因此需要把题目上升到价值判断的高度。黄执中辩在校大学生创业的题目时,就说,今天要讨论的不仅仅是简单地从结果或者统计数据上看这个实践的成败,我们要讨论的应该是当我们面对一群满怀激情和信心、愿意去历练一番的年轻人时,我们要给与他们鼓励还是浇他们冷水?这样一说,高度马上就出来了。我们中大系际比赛时,我们系抽到了“青春有悔/青春无悔”的正方,一个做结辩的师弟跑来问我怎么总结。我说你准备一个写满字的小纸片,到时往地下一扔,然后说:这是我之前准备好的稿子,但是现在我已经不需要它了,因为今天我们讨论的不仅仅是一个辩题,而更是你我以及在座各位应该抱着一种怎么样的态度去面对我们的青春!(作痛心疾首状)我请大家想一想,你们这四年的青春岁月,一点都没有虚度么?用这么多的时间去上网cs,这么多时间去泡在色情网站,这么多时间在街上瞎逛……你们,能够坦然地说,你,不后悔吗?(呵呵,在场所有人都好像觉得后悔了。)
 
  ……
 
  在黄磊的侃侃而谈和我们的阵阵笑声中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经五点半了,本来想留黄磊尝一尝学校的饭菜,可惜他晚上的时间都被女朋友订了,我也不敢强留,怕人家恨死我,呵呵。于是依依惜别中把黄磊送上了回中大的公车。
 
  在我们网站上有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许多网友都为输给中大的新国立和世新感到愤愤不平,然而这两支辩论队的辩手都处处维护中大,并对中大的辩手赞不绝口,称赞他们素质、辩才都是一流。我曾经怀疑这是不是仅仅出于客气和友谊。但是这次我也见识到了黄磊——谦虚,亲切,平和,总是认真地听任何人的发言,从不压制不同的观点,把对话者都置于与自己平等的地位……在交谈中黄磊多次对我写的关于他们的评论表示赞许,而我的那篇评论却是多次对中大大放厥词,有意无意地贬低中大的。想到这一点我常常会觉得惭愧,这种气度和胸怀我需要学习的,但恐怕也是我很难学得来的。我常常会想起桑者闲闲形容黄磊的话——“也许他是海”,的确,只有海才具有这样的气魄与胸怀。而从黄磊身上,我们也不难见到中大辩手极好的辩论素养,也许他们是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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