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让农民去国外就业致富?兼致乡巴佬龙永图的建议函 ── 农夫的呼号(之八) 淮生 ────────────────────────────── 对我国的农民来说,想出国搞劳务进行就业,一直是一件无法奢望、 不可企及的事情。合法的外出的通道差不多是一条死道。但是,在当 今的世界,在别的国家,这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大家还记得,涉及到中国农民由于想出境谋生,因为没有采用正常渠 道而酿成的惨剧的事情:2000年6月,英国的多佛尔港,58名福建偷 渡者罹难;2001年10月,韩国海域,25名中华儿女横尸大海,成为了 鲨鱼一类海洋生物裹腹的食物…… 需要说明的是,因为出现了偷渡者“批量”死亡,这些事件才进入了 我们的视野。实际上,还有更多的少量的、个体的因偷渡而死亡的事 例,我们不知道它们在以前就已经发生。 这等异常悲惨的、恶性的事情的接连发生,震惊了全世界,也严重损 害了中国的国际形象。通常,国际社会普遍认为,这类事情,只配发 生在海地、古巴一类国家。在世界的大国(包括以经济局面糟糕而著 称的俄罗斯)中,是没有、并且绝不会出现这种事情的。 我想,我们的决策层是有必要检讨和调整相关政策的。 一直以来,我们的国家的整体利益,由于自己所持的僵化的意识形 态,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比如,在2001年的下半年,有位负责对外贸 易的官员公开承认说,我们刚刚加入的这个世界贸易组织,其实在我 国恢复了联合国的席位之后,我们本来可以轻而易举地加入它的前身 ——世界关贸组织,填补国民党政权被驱逐后留下的席位。当时的最 高领导人不同意加入,不愿意和资本主义国家搞经济往来。——同胞 们想一想吧,十五年的马拉松谈判,我们的国库为此支付了多少亿的 美元?——请想想我们的谈判官员无数次在日内瓦、在布鲁塞尔、在 华盛顿、在东京、在全球马不停蹄地穿行、奔波所耗费的机票、食宿 等等之类的花费吧!——本来,我们可是一个子儿都不用花的! 同样,因为意识形态贻误经济时机的事例,涉及我今天所讲的主题。 对外经贸部部长石广生在该部公开发表的文书——《中国对外经济贸 易的发展历程和伟大成就》中坦言:上世纪70年代,中东劳务需求庞 大,当时的我国政府认为“对外承接劳务是廉价出卖劳动力”。在这 种落伍的意识指导下,我们国家痛失了这个市场和良机。 可是在这,我想问上一句:我们仅仅是错过了一个70年代、错过了一 个中东的市场吗?——常识告诉我们,国际上对劳务贸易需求,就像 每个人每天对食品的需求一样,是从未间断的。 错误的意识导致不合时宜的决策。因此,我们今天看到下面这个的现 状,就不会感到奇怪了。 1999 年,中国国家统计局的数据说,我国在国外工作的中国公民有30万人。这一数字相当于全国总人数的0.023%。还有,我们的人口在世 界的份额是20%,我们的劳务输出却只占世界劳务输出的1.5%。 其它国家怎样呢?请看: 墨西哥,人口8,000万,外劳800万,一年赚回160亿美元;菲律宾, 7,000万人,外劳700万人(包括注册和未注册人数),99年度从海外 寄回菲国80亿美元(毛额数则更高)。 这里,有必要着重来说说我们的近邻菲律宾的相关情况。 有资料显示:一直以来,菲律宾政府在积极推行和实施着卓有成效的 支持劳务输出的政策,使菲国劳务输出总量处在亚洲第一、世界第二 的骄人位置。菲劳工分布在世界168个国家和地区,广泛涉足于航 海、建筑、家政服务等行业。在我国的香港,他们就占了20万个就业 岗位。今天,“菲佣”作为一种家政服务的品牌,几乎控制了香港这 一成熟的家庭劳务市场的绝大部份的份额。菲佣每月最低收入是 3,600 港币,比在其国内当教师或职员多挣10倍。 并且,这种家政服务贸易,几方面都很满意:香港雇主觉得,以微不 足道的价格获得了所需要的服务,可以使香港女性腾出时间去干更有 价值的事情。(有人甚至分析说,香港像范徐丽泰这一类女性高级公 务员如此之多地活跃在政界、商界的景象,原因也得益如此);菲佣 也很高兴,从未觉得是这么做是在“出卖廉价劳动力”。挣回大把票 子,确实改善了生活;菲律宾政府则更高兴:海外劳工的劳务所得, 占了国家外汇家底的三分之一。 菲律宾的前总统埃斯特拉达先生,尽管如今他名声狼籍。但菲国的外 出劳工惦记他的好。2001年元旦前夕,正在总统任上的他亲自率劳工 部长等内阁官员赶到他们国家的“首都机场”——马尼拉国际机场, 以贵宾礼仪隆重迎接从海外归来过新年的劳工。报纸也没有闲着,上 面刊登大幅标语:“向菲律宾海外劳工致敬!” 帮助自己的国民实现富裕的梦想,帮助个体的国民更幸福地活着,这 是包括菲政府在内的许多国家的政府一直在做的事情。 至少是在上个世纪初,日本就在施行鼓励和资助国民境外谋生的政 策。当时日本,国内就业比较困难,一批批的出境劳工里,其中就有 大名鼎鼎的前秘鲁总统藤森的父母。当时的越洋的交通工具是船。买 一张船票要花400日元,而出境的每位劳工只需负担135日元,其余部 分政府补贴,以示鼓励。 在同样就业困难的中国,在一个数亿人民为无事可干而愁苦的国家, 我们的“有关部门”是怎么做的呢? 韩国海域的灾难发生后,有一家杂志的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根据黑 龙江国际工程公司(带有官方背景)的工作人员和一位边防警官的介 绍,大致知道:在韩国,劳动力短缺,中国劳工很受欢迎。而办理一 个去韩国的合法的劳务输出的手续,以前收费2万多人民币,后来涨 到6万多,而偷渡费在7~8万左右。收入方面,就是从事简单工种的 劳动,一个中国劳工一个月挣1万、一年挣10万人民币没有什么问 题。这里,我们首先必须有一个基本的共识,那就是:从国际劳工状 况的发展势态来看,出国劳动,是一个处在现代社会的人最正当的、 最合理的愿望,也是一项相当基本的个人权利。政府部门为什么不去 主动地满足国民的愿望?是怎样的体制,迫使我们的同胞甚至不得不 付出生命——这种无比高昂的代价——来实现一种绝不过分的愿 望?! 人民组建政府的初衷是什么?难道不是为了保障人民的利益,实现人 民的愿望? 我们来想想:一个出境手续,为什么要收到6万?“有关部门”的赢 利预期到底是多少?!这种预期是正当的吗?! 先期掏出这个6万,相当一个中国农民2000年人均收入的30倍!这种 收费额度是谁制订的?世界上还找得着这样的收费方法吗?! 如果我们的劳工跨出国门,能像菲律宾人、像日本人出国时那么低的 门槛,那些非法的“蛇头”行业还能有那样的攫利空间、还有存在的 机会吗?我们苦难的同胞还会犯得着以自己的生命、还会犯得着通过 这种渠道来博得出国谋生的机会吗? 完全可以说,无论采用怎么的口径测算,这么一个手续办下来,它的 费用不会超过1万元人民币。 多放一个人一条生路,世间就少了一家、或者一批因穷困而煎熬的生 命,世上就会多一份欢快的笑声,富裕就多了一份机会,人类就多了 一丝希望。 我知道,这些作为青壮年的死者,他们遗下的寡妇、孤儿、白发的双 亲,以及遗亲们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只能在中国边缘社会的角落、 在距离中国权力中心遥远的乡村回荡,这种悲苦的声音,是绝对震荡 不到“有关部门”的官员们的耳膜、绝对触动不到这些主宰着下层百 姓命运的“公仆”们的良心的。 很多城市的居民每每说起农民,总爱把农民的贫困归结为他们素质的 缺陷。今天在这里,我不想跟谁来讨论农民这种低的“素质”是怎样 形成的。我只想举例来纠正城市人一直自以为是的糊涂认识。 1977 年,当时的广东省委书记吴南生带着中央的授意去深圳搞调查,去了解为什么一些广东农民宁可冒着被边防军射击的风险去逃亡香 港。调查的结果后来报告给了邓小平,说:毗连香港新界的地方,有 两个叫“罗芳村”的村子,一个在香港,一个在深圳,一河相隔。这 年,深圳这个村村民人均收入134元,香港这个村村民的收入却达到 了13,000元。并且,值得玩味的是,香港以前是没有罗芳村的,村民 全是从深圳的罗芳村逃过去的。 同样的一批农民,同样的“素质”,就因为劳动的地点挪了不到3、5 公里的地方,年收入立马翻上了近百倍。为什么? 还有一个例子:同样是干保姆这一行,一个安徽来的农村女孩在北 京,一个月可以挣300~400元;她若到香港去干同样的事情——甚至 更轻松,因为香港的劳工法严格保障她们的休假的权利——她们一个 月可以拿3,000~4,000港币。同样从事一个月的家务劳动的报酬所得 ,后者可以顶上前者的十倍。为什么? 我看,原因完全在城市决策者身上。让大批农民闲置、贫穷,是符合 城市阶层的眼前利益的。(但是,这种举动却严重损害了我国的整体 利益。它使我们对国家富强的期待变得更加遥远)。 下面,我来做出一点简要的分析。 香港是一个国际性的自由港,香港的物价(含服务价格)基本可以视 作自由的经济因素综合产生、可供我们参照的国际价格。香港一侧的 罗芳村的农民,他们收入高的原因是,他们拥有一个机会:在这里, 自己生产的农产品,可以以国际市场行情的价格卖出去;而当他们在 在深圳时,他们的农产品只能以相当于国际价格的几十分之一的价格 卖给中国的城市市民。 中国一些城市居民去了一趟国外后,很多人会回来叫苦:在外国的餐 厅,一个中国水饺卖一马克;一碟咸菜卖到合5、60元人民币;一碗 牛肉面要花7、80元;等等。 为什么?他们在中国这个严重贬低农产品价值——也就是严重贬低农 民劳动价值的国家里过惯了,接受不了、也习惯不了人家按国际价格 水平标价的涉农产品的消费。 一个华侨回到北京后,惊奇地发现:花上50美元,就能雇佣一个保姆 替一个家庭干上一个月,而在国外,这点钱只够在餐厅为自己端盘子 的服务小姐支付两三次小费。也就是说,它差不多只能买到三两个小 时的、轻微体力劳动的服务——注意,这当中,并没有包含食品的价 格。 在今天,我们有些城市的舆论仍在高喊:国内农产品市场的供应价格 已高出世界平均价的百分之多少……一类的话。 的确,一些城市人对农产品价格的敏感是有历史背景的:曾经,他们 享受过全世界人民都没有机会享受过的、如此这般的好日子:几分钱 一个的鸡蛋、一毛多钱买一斤大米、7毛钱可以买到一斤香油、8毛钱 买到一斤猪肉……这种日子,从解放至到1991年粮油本的废止,这种 好事陪伴着他们渡过了40多年的美好时光。 这就是:中国城市实权阶层对中国农民劳动价值的货币定价和估值! 城里人,你能不能对与你同宗同种的农村同胞——为他们赤贫的原因 找到一点新的答案?对于国内农产品价格是不是真的高,我手头没有 足够的资料可供研究,因而没有更多的发言权。在这,我想告诉大 家,还有一种相对应的声音,可以使我们更公允地去评判一个事实 (因为我们的祖宗有过“兼听则明”的古训):中国青年报报道:全 国政协委员贺铿在一次全国政协会议上发言说:大米的价格,国际上 多数国家是2美元1公斤,而我们的国内市场价只有0.4美元1公斤的水 平。我们不能以所谓“国际价格”为由,在国内市场上去损害我们农 民的利益…… 把农民控制住,既不让农民出去找出路,也不让农民产的产品出去找 出路;不许农民到外国去“出卖廉价劳动力”,只许他们在自己的国 内向城里人“出卖”。 这么做,对谁有利?对城市人最有利!因为城市人一直独家垄断着对 农民劳务及产品的消费享用权,不希望有其他的国际买主介入进来, 坏了自己的好事。他们的算盘是这么打的:打开了农民出境劳务的大 门,那么,北京人企图只花300元——只花国际价格十分之一的价格 雇佣一个全天候的家庭服务员为自己干一个月的美事将不会再有;打 开了农产品便捷的出国通道,他们买菜的开销金额会再乘以十倍。 今天,一个农民,他(她)在作为买主,他(她)要买城里人生产的 东西的时候,比如,一台海尔彩电,他(她)要按国际价格掏钱;他 (她)要买一辆国产汽车,他(她)要按高于国际平均价格两至3成 (或更多)的价格掏钱。 可是,当他成为卖主,在北京城盖楼的工地上、在挖掘地铁隧道的工 程中出卖自己的血汗的时候;当她在城市家庭干家务、在城市餐厅端 盘子的行列中出卖自己的劳动的时候,当他们进城出售自己种的蔬菜 的时候,他们只能获得国际价格十分之一(通常还达不到)的报酬水 平。 最后,我要对盛行于城市的“素质导致贫困”的看法,以及此种看法 的持有者讲个真实的故事:一次,新加坡资政李光耀对邓小平说了一 番大意是这样的话:中国应该有更好的发展,中国比当年的新加坡的 条件好多了。今天,在新加坡、在南洋诸国充当经济主力的华商队 伍,是以前为躲避灾难、为图谋生计而从中国沿海穷困的农村出来 的,大多数的人没有机会接受一点像样的教育。 请想想:一些农民出身的人,如此低的文化起点,如此“素质”,却 居然出人意料地创造出很了不起、令异族人(印尼是个恶劣的例子) 嫉妒得发狂的经济成就。 就像农村出身的华裔首富李嘉诚、台塑大王王永庆等等许多没有什么 学历的人,他们的成功说明:对勇于吃苦耐劳的中国人而言,只要你 给他们适宜的环境(包括制度环境),合适的机会,只要他肯奋发图 强,即便就是缺乏学校的教育这个环节,那同样一点也不妨碍他们拥 有迅速致富的“素质”。 今天,我们这个龙的民族中有4,000万华人在海外发展,他们当年完 全是在异乡陌生的土地上、在饱受歧视的条件下,白手起家,艰苦创 业。今天,他们掌握着规模庞大的实业集团,其资产总值已经叫人吃 惊地膨胀到与中国大陆13亿人的国民生产总值相当的经济规模! 我们的决策人不能老是狭隘地这么想:放农民出去,他们归入了所在 国的国籍怎么办? 与其让他们困在国内受穷,不如放其一条生路。这是符合人道的做 法。 况且,即使他们入籍国外,那也一点儿没有阻止他们报效中华、回馈 中华的行动的实施。大家不知是否还记得:在葬送中国几千年封建帝 制的战争所需的庞大的经费中,绝大部分来自这些居留海外的华侨们 的捐赠…… …… 龙永图是一位非常善于打比方的、智慧的、值得尊敬的政府官员。我 喜欢听他的演说,直率、风趣,启迪思维。 我文章的副标题用了一个“乡巴佬”的提法,我想,部长先生不会怪 罪我,不会认为一个小民是在表达对他的不敬。要说明的是:这一称 谓出处源自他的嘴。他在不久前答《商务周刊》记者采访时这么坦言 他的身世和经历:我是一个来自贵州山沟沟的乡巴佬,我初到北京闹 了不少笑话……我知道农村人的生活有多么的苦……我对农民有感 情,在谈判中涉及到损害我国农民利益的条款时总是很激动…… 这里,我想说两句: 龙先生,在以前的一次白岩松对您的采访中,当我得知您的农村出身 背景后,我就一直就想捎给您几句话,期待您在自己的工作中,为我 们整体上处在极端穷困、苦难的农民同胞做些事情。 我有一个在所有的资料中查不出的疑难问题,向您请教,想必您在谈 判中肯定涉及到了:关于政府对农业的补贴的额度和相关数据。请 问,中国农民得到了我们政府补贴了吗?达到了多少?农民的负担一 直那么重,有人在怀疑:是不是我们的农民至今还在补贴政府? 您能对此给予解答吗? 好了,上面的话就此点到即止。着重要说的,是农民对外贸官员的期 待。 您说过,谈判就是让步的过程,以此达到利益分配格局中获得双赢的 过程。我知道,在经过您这位中国谈判代表的手签署的文件中,有的 文件的确会使我们农民的日子更加难过。我只能这么理解:为了国家 整体的、全局的利益,在农业问题上作出一些让步不可避免。 作为一个农民,我建议您在以后涉及到的单边或国际多边谈判中,着 重做一些这样的工作,使我们生活在农村的父老兄弟姐妹能获得另外 的利益补偿:要求各个经济体更加开放劳务市场,反对国际间在劳动 服务贸易方面搞限制壁垒,拿出美国人要求我们开放农产品市场的时 候所显示出的那样同等的强硬姿态。 中国在世界经济中的竞争优势,除了劳动密集性产品,还有生产这种 产品的廉价劳动力。廉价就是竞争的优势。中国9亿农民是世界上最 庞大的群体,这个数字超过全欧洲加前苏联的人口之和。可他们当中 有3、4个亿的人实际上长期处在闲置、无业可就的状态。而西方,在 拥有强劲购买力的国家,他们对初级的劳动力仍然是有旺盛需求的。 国际上有那么多买主,我们国家有条件成为这个市场的最大的卖方。 从这之中,找得出无数个谋生的出路。可以想见,这个渠道打开以 后,中国廉而多的劳动力的加入,会彻底改变世界劳务市场的格局, 促使这个市场来一次重新的大洗牌。 比如说,一个在香港干苦活的建筑工人一个月能拿6,000元港币,我 们带一批人过去干同样的活,并且只领3,000~4,000元的工资,这不 是也符合市场经济的规律吗?香港同胞会不高兴吗? 如果我们的某一个农民拥有了这样的一个劳动挣钱的机会,意义可就 大了:他不再会为自己的孩子上大学(或小学)的学费发愁、不再会 为老父老母的赡养的费用发愁了。 如果我们千千万万个农民拥有了类似于这样的机会,那么对我们国家 的意义就更大了,我们的国力可能会提升一两个层次,我们的经济实 力和国民购买力会真正让世界刮目相看。自然,您这个谈判代表在以 后谈判的场合就会更有底气——就像谈判时的美国代表那么牛! 尊敬的龙先生,您会理睬我——一个农民的建议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