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辩论-我方观点--李寻欢是个伪君子--反驳的进来

嫦娥一号

原文：我不要你为我好

我不要你为我好 作者凡是
古龙的名著《多情剑客无情剑》里成功的描写了一个人格上非常病态的男人，这个男人如大家所知道的就是李寻欢。他身上当然也有非常光明的力量，这种力量使得我在初中时初读此书时无比折服，一个沧桑而且悲情又有着无敌力量的男人实在是太符合我那时候的浪漫想象了，好长时间他一直都是我最喜欢的武侠人物。就连他把相爱的女人当大礼送给朋友的著名丑行，我也觉得这是够哥们和自我牺牲。不只是我，那时就连我问过很多女同学，她们也不觉得李寻欢这种做法有亵渎爱情和侮辱女性之嫌，而是一致认为他这样做是很有个性的。真让人有点不解，大概少女情怀总是诗，把并没有什么诗意的东西也当成诗了。不知道现在她们的看法变了没有，反正我是变了。古龙对这个病态灵魂的描写是深刻的。当然我也不说我现在就不喜欢这个人物了。这个人物身上许多光明和温暖的东西依然象很多年以前一样让我心折，但是我想这个人你跟他做什么都行，就是别做朋友。
他是很爱他的朋友的，爱得过分了，这种爱里面已经没有一点尊重，甚至没有一点信任，我是惟一见过一个人象这样去爱他的朋友。这种爱，这种友谊，没有什么人想要，至少我不想要。李龙林三角恋悲剧这段著名的富有争议性的公案里。我先不想讨论李寻欢这种“义气第一，爱情第二”的逻辑是否符合道德，事实上，李寻欢之所以“安静的走开”，还暗含有另一重前提，就是林诗音和龙啸云的结合将使他们获得幸福，甚至比他自己跟林的结合更幸福。“你们在一起会更幸福”，这是所有言情肥皂剧里某个自我牺牲者黯然退出三角恋时最庸俗的一句台词。这样他的伟大牺牲才是有意义的。但他，李寻欢，究竟凭什么认为一个深爱着自己的女人因为与别人结合而获得幸福呢？究竟凭什么认为自己那个富于敏感而且自尊心的朋友会因为获得一个被别人拱手出让的并不爱自己的女人而获得幸福了？是什么样的道德优越感使他同时藐视了自己的爱人和朋友的尊严呢？是什么样的自负使得他能够如此有信心的去代替别人判断他们自己对幸福的取向与感觉呢？是的，他爱所有人，并且愿意“牺牲”，但在他眼里，别人都是没有什么自我和尊严的，他丝毫也没想到过要去尊重他们。这种自我牺牲有什么“高尚”的呢？在《海上劳工》里雨果笔下的吉利亚特也为了成全自己心爱的人而主动出局并且自我毁灭，但那是因为自己心爱的人爱的不是自己，自己作为多余人的存在只能破坏心上人戴吕施特与埃伯纳兹尔的热恋和姻缘，于是他消失了。这才是牺牲。这种牺牲不是建立在粗暴的取代别人来判断关于他们的幸福应该怎么办的基础上。而是为了尊重别人关于自己幸福的判断和取舍，不去破坏和干扰它。李寻欢的主动出局，大概只会让他自己觉得高尚吧，但那实在并不怎么高尚（如果不说是犯罪的话），在他摆布的所谓幸福游戏里毁掉了两个人，自己的朋友和爱人。
龙啸云这个人是很值得同情的，他接受一个被朋友出让的女人，从此而失去自己的尊严，若干年后当他发现自己所投入的爱情原来是朋友恩赐的一个镜花水月而已，那他是一个敏感而脆弱的人，这种打击对他可想而知，当年他枪挑卜霸义救李寻欢时想必也是一个讲道义的侠客。但一个人自尊心强烈的人一旦失去自尊以后会做些什么呢？什么下三滥的事情还做不出来呢？李寻欢本人毫无疑问要对龙啸云的悲剧和堕落负主要责任。不过，或者我们又可以做另一种想象，龙啸云当时真的毫不知情吗？即使确如书中所说，一开始他并不知道李寻欢和林诗音已经订过婚因而爱上李寻欢的“表妹”。那么后来也毫无察觉么？李寻欢为了让林死心而一反常态的酗酒招妓，表演一场拙劣的把戏的时候。在这两年的时间里，以龙啸云深沉精明的心智来看，他能真的不知道李寻欢在玩什么猫腻而要等到若干年后再恍然大悟？或许他察觉了，或许他故意装作不知道。这个自尊心异常强烈的人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可以放弃自己的自尊，在一种极其羞辱的心态下接受了李的“馈赠”？如果是这样，我们可以认为龙啸云是一个情种，一个对爱人痴情到了极点甚至置自尊于不顾的男人，一个惨痛的爱情的牺牲者。龙啸云同志用他沉痛的失败告诉了我们这样一个教训：当你用自尊去换取爱情时，那么既会失去自尊，也将得不到爱情。
李寻欢若干年后重返李园，可以说亲眼目睹了自己用“自我牺牲”所造成的活生生的悲剧，据说他很有毁意和愧疚，为此喝了不少酒，咳了不少血。但他就是把血咳光了，我也不相信他真的忏悔了，真的省悟了。这种有高度的道德优越感的人是永远不会知道什么是忏悔和反省的。这个证明就是他在自己新的朋友阿飞身上又犯起了老毛病，这个充满控制欲的惯犯，他为了把啊飞“救出苦海”又瞒着阿飞指使吕凤先去杀诱惑啊飞的林仙儿。也再一次伤害了自己朋友的自尊。问题不在于林仙儿是不是一个坏女人，不在于她诱惑啊飞的目的是不是利用啊飞，而是李寻欢在这里根本不相信他的朋友啊飞有自己觉悟和判断的力量！啊飞在他眼里无非是个童蒙未开应该被他照顾的孩子。所以就象当年“撮合”林龙二人一样，他又一次伸出了自己的“上帝之手”！如果说林仙儿是想利用爱情控制啊飞，那么李寻欢又何尝不是在控制啊飞！区别无非是所谓被正义控制或者被邪恶控制之类。在李寻欢和林仙儿这场“啊飞争夺战”里，是没有给啊飞自己的个人尊严和独立意志留下丝毫空间的。在书中有一段，当啊飞知道李意图谋杀林仙儿后，痛斥了自己的这位精神导师和兄长，这一段是很精彩的——
李寻欢道：“我只知道，自从一开始，她带给你的就只有不幸。”
阿飞道：“你又怎么知道我是幸福？还是不幸？”
他淬然转过身，瞪着李寻欢，厉声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一定要左右我的思想，主宰我的命运？你根本什么都不是，只是个自己骗自己的傻子，不惜将自己心爱的人造入火坑，还以为自己做得很高尚，很伟大！”
愤怒让衲于言敏于行的啊飞忽然变得如同琼瑶小说里的女主人公一样激动和尖利，这一段话痛快淋漓的直斥李寻欢那种病态的控制欲和病态的道德优越感，还有那种病态的自虐倾向，的确没有人比阿飞更了解他的精神导师了。在李寻欢那里他的悲剧成全了他的精神自虐，他的精神自虐又加重了他的道德自负，这两者又共同的加重了他的上帝之手式的控制欲，这是一个精神上恶性循环。使得李寻欢永远不可能对自己的蠢行做出真正的反省和悔悟。好在啊飞不是龙啸云林诗音，啊飞没有重蹈龙啸云和林诗音的覆辙。他推开了李寻欢伸出来的那只上帝之手，也冲出了林仙儿为他设置的心牢，虽然很艰难，但他毕竟爬起来了，他是凭着自己的勇气和尊严，自己独立的意志站起来的，而不是被别人抱起来或者背起来的。因为他知道，自己有自己站起来，才算是真正的站起来！无论是李寻欢还是林仙儿都失败了，无论是他的爱人还是朋友，都没有能够取代和控制他自由的意志与精神，独立的人格与尊严。也许啊飞才是这部小说里真正值得敬佩的人。初出江湖的这段经历，对阿飞这个小伙子而言是一种成长的历程，而真正成人的标志，正是对李寻欢——这个自己的兄长和精神导师的精神控制的摆脱。但不管怎么说，当他在小说结尾离开李寻欢出海远游的时候，我们才着实为他松了一口气。
让我们回到文章开始的那个问题上来，究竟是什么样的道德优越感使李寻欢同时藐视了自己的爱人和朋友的尊严呢？是什么样的自负使得他能够如此有信心的去代替别人判断他们自己对幸福的取向与感觉呢？他的逻辑什么？其实我想李寻欢式的逻辑很简单。这种逻辑无非就是一句话：“我这都是为你好！”。所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没有错的，错了也是高尚的。是的，在我们每个人成长的过程中要听到多少次这种这种以爱的名义进行的压迫和要挟，不是吗？父母说：“我这都是为了你好！”，朋友说：“我这都是为了你好！”。爱人说：“我这都为了你好！”，领导说：“我这都是为了你好！”。是的，完全可以相信他们真的的确都是为了我们好，他们有一百个理由可以证明这都出自爱与关怀，但是为此就有权力不尊重我们独立的意志和自我的尊严吗？有权力取代我们进行关于人生，幸福和未来的判断吗？没有这个权力，任何人出于任何动机都没有这个权力，不幸的是，爱与关怀常常就一定是附带着精神上的控制欲的，所以象啊飞一样，在我们成长的历程也一定要学会对那只人间的上帝之手说这样的话：“不，我不需要你为我好！”。

嫦娥一号

反驳文章:转载

李寻欢正名（兼驳对李寻欢的诸批判帖） 转



我想说的是，《我不要你为我好》这个帖子虽然有几个值得注意的观点，但对李寻欢的批判却是彻头彻尾的人云亦云。

       李寻欢这个人物在网上差不多被人批判得滥大街了，我一直觉得这里面有两个重要因素作祟：一是人人都喜欢看翻案文章，造成文坛翻案风狂刮；二是古龙太喜欢在书里现身说法，动辄就主观赞颂李寻欢"崇高、伟大"，某种程度上的确刺激了读者的逆反心理。另外一方面，不少小资用类似小女生文笔吟风弄月般表达自己对李寻欢的深情，看得多了也难免令人反胃。

       让我们看看大多数批判李寻欢文章所走的路子：几乎清一色先说初中时/童年时/年幼时（总而言之是正当幼稚的年龄）是多么多么地仰视李寻欢，但到了后来（自然是自认为思想成熟时）才认识到李寻欢不过是一个×××。这个×××如果是用"普通人"或"平凡人"代入，那我没什么好说的，因为这是事实；但不少人代入×××所用的是"小人""神经病"或其他更为不堪的字眼，这就让我觉得有一些奇怪了。而攻击李寻欢的理由，大多集中在两点：一是李寻欢退出三角感情，拱手把林诗音让给了龙啸云；二是李寻欢对阿飞的控制欲较强，好像他想要安排后者的命运走向，令人反感。

       让我们来看看这两个攻击李寻欢的理由。对于第一点，我不赞同李的做法，但我很佩服他居然敢于把最爱的人拱手让人，这还真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原因极其简单：大多数人都是自私的，包括我自己。不少人认为李寻欢忽视了林诗音和龙啸云的感受，但我们要知道龙啸云当时如果得不到林诗音，他很可能郁郁而终（意味着李要失去他最好的朋友，也是他的救命恩人）；至于林诗音，我想没有人（包括李寻欢）想得到她在随后的二十年里会因为失去初恋情人而郁郁寡欢，毕竟大多数人的正常反应会是难过一阵子，然后像一般人一样继续生活下去。还要注意的是，林诗音在和龙啸云生活的二十年里未必就过得不幸福，除了偶尔思念李寻欢外，林诗音的婚姻几乎是美满的，而这种美满安定的生活是身为浪子的李寻欢无法带给她的。我不希望有谁用"失去最爱的人，怎么会过得幸福"这样的观点来与我争辩，那只能说明你对生活的想当然耳。

       第二个关于阿飞的争论，什么也不必说了，看看《边城浪子》里阿飞的改变和他对李寻欢的感激，就知道李寻欢在他身上造成的是多么正面的影响。像阿飞这样一个背负着凄惨童年和不堪往事的性格极端的少年人，如果不是初入江湖时就遇到了李寻欢，那么他会变成个什么样还真是不好说。别的不说，如果没有李寻欢恳求吕凤先手下留情从而激发起阿飞的斗志，那这个冷傲的少年人很可能将浑浑噩噩像狗一般地度过余生。李寻欢对阿飞的感情其实有点像父子之情的，父亲一方面可以为儿子牺牲，另一方面又希望儿子可以沿着他布置好的道路走下去，却不知儿子早在不知不觉间已走出了他的视线范围。阿飞后来对李寻欢的痛责，未必不包含着反抗父权般的心理因素存在。

       古龙并不是一味无原则地吹捧李寻欢的伟大，他其实心里跟明镜一样，算是一个能入又能出的武侠作家，不要忘记阿飞对李寻欢的痛责就是古龙想出来写出来的，这一段可以视为古龙的自我反省。但古龙依然认为李寻欢伟大。我们要知道一个男人的生命里不仅仅只有谈恋爱和交朋友这两件事的，李寻欢在其他太多方面的行为都让人尊敬，没有他谁来揪出梅花盗，没有他谁来阻止金钱帮一统江湖？想想看李寻欢在田七、赵正义等人的严刑逼供下依然谈笑自若的风采，想想看李寻欢为了阿飞走出少林寺心树禅房这个避风港所需要的勇气，再想想看李寻欢对蓝蝎子的宽容、对郭嵩阳的仗义……嘿嘿，居然还有人敢说李寻欢不是个男人？真真可怜可笑。

       说了这么多，我并不是想说服那些一直看不起李寻欢的朋友，我想说服的对象是那些本身看了书对李寻欢有好感的，但看了评论后就把这好感抛到脑后，跟着大伙儿人云亦云痛骂李寻欢的朋友，或者是那些看了评论再看小说、任由自己的脑子被别人的思想跑马的朋友。要知道对"崇高"、"伟大"的批判正是现在最为流行的事--这并非难以理解，在最初一味的叫好声后自然会出现不同的声音，我所不希望见到的只是这种声音借助大众传播成为主流观点，从而在某种程度上扭曲了事实的真相（也许只是我所以为的真相），这真是一件可悲的事。

       读者喜不喜欢一个小说中的人物，本来是见仁见智的事情。但如果你抛开所有评论，静下心来读读《多情剑客无情剑》，你至少会发现李寻欢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物--假如你没有被洗脑的话。

[ 本帖最后由 嫦娥一号 于 2007-10-28 14:07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