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直升机的辩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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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直升机”是监狱一个囚犯的外号。今天我们要讲的故事地点发生在新加坡监狱。“中国直升机”，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浑名？是谁先叫开的。说起来渊远流长，牵涉到数十年的“历史”。

首先，我们先别谈他的名，先介绍“中国直升机”这个人。打从他一月份来校就读之时，我就开始注意他了。他显得特别的“酷”，沉默寡言，不轻易和别人打招呼，一副“道貌岸然”、高高在上的样子，。监狱之中有一个不成文的习俗：不是同牢房、兄弟、外面或里面的朋友，大家可以天天照面而不打招呼。为的是要装一副硬硬的好汉样子，那才不会受到欺负。他虽然也报读中四，但和我不同班，也不住同个hall， 没有交谈乃属正常。

因为他给人一种莫测高深的样子，所以关于他的案件、履历、传闻等等多得数不清：国际贩毒集团的成员、荷兰的黑社会老大、抗日英雄、马共、绑票头子、双枪大盗、专劫富济贫的现代罗宾汉等等。以他60出头的年龄推算，什么抗日英雄，在克兰芝（林厝港）滩头杀死了二十多个日军，肯定是子乌虚有。其他的也不可信，因为囚犯最喜欢瞎扯，很多时候就算是事主本人说出来也要打99％的折扣。

有一天，他的行为显露了一点点，只那么一点点，就足以令人瞠目结舌，难以置信。那是一次英文考试里的“口试”，考生一个一个进去课室接受两位来自外面的老师问话。他们提心吊胆静悄悄的进去，三五分钟后有忧心重重的静悄悄出来。轮到中国直升机的时候，他进去不久，走廊上就传出了他“荒腔走调”的英语，语气高昂急促，似乎很激动。后来，声调渐高，近于呐喊吼叫，又挟着拍桌子的啪啪声响。考场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打了起来？考生打考官？在走廊驻守的刘老师急忙开门向内探视，只见两个考官好好的坐在位子上，正俯视倾听中国直升机的慷慨激昂的回答，并露出又惊又喜、诚惶诚恐的表情。楼下的狱卒也叮叮当当的开了大铁闸来看个究竟，刘老师说没事没事，他才离开，由此可见那“分贝”是多高。

我们在走廊的一头，虽听不到监考官的发问，但中国直升机的回答却一一入耳：什么黑可dbs（发展银行）、sia（新航），你们不相信我有这个能力，等于是原始人不相信有飞机、原子弹。。。。”隔天，英文主任古玛老师召集所有考生谈话，点评昨天学生的口试表现，最后点名批评中国直升机，问他为何那样激动，把考官吓了一大跳，也怪他不该在“口试”里宣泄个人的不满。中国直升机的回答也绝，令老师和同学都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他们两位的剑桥、牛津英语，就一肚子的火，新加坡人平常是那样说英语的吗？”

他的外号是怎样来的呢？是谁先叫开的？他的外号就是由他自己引起的，首先叫开的则是一位“瘦”英文老师。话说1999年学期将结束之前，监狱学校响应政府的“讲纯正英语”的号召，举办了英语辩论会。大决赛的辩题是“应该禁止新加坡式英语（singlish）吗？”，正方是高中队，反方是中四队。正方处于有利地位，引经据典，分析国际商机，把正统英语捧上九重天，大有整个宇宙唯英语独尊之势。反方低声下气，处处挨打，指不出什么杀手锏。在观众发言的时段里，眼见正方的支持者沾沾自喜轮番猛攻，而反方却静若寒蝉，叫亲者痛仇者快。突然，他推开了众人站了起来，声如洪钟的自我介绍：“我是中四a的林达华，反方的支持者。”

“actually（实际上），i am a chinese helicopter（我是中国直升机）。。。。。”讲到这里，整百人哄堂大笑。什么chinese helicopter？原来是 chinese educator（受华文教育者）之误也。并不是他说得太快，而是他的“英语”只有这样的水平。严格来说，他讲的是参杂式的“新加坡英语”（singlish）。大伙笑，他也不管，提高了声量，好象一个大将军出证前向士兵训话，一一数落了英语的不是：侵略者、殖民地留下的产物，帝国主义的遗产。。。。还提出昔日成行于欧洲的希伯莱文，、罗马文。他因岁数大、声量大，道理也大赢得了正反双方支持的欢呼呐喊，为他加油打气，忘记了“楚河汉界”。当铃声响，剩最后一分钟，他一鼓作气，连珠炮的质问正方辩论者：民族气节何在，为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为什么只想到禁止有本地特色又被各民族接受的独特语言去抬高英语，为什么不想一想如何把“新加坡英语”国际化。。。。他的正义之声，已经超越了辩论的种种技巧，虽有夜郎自大的心态，但感人肺腑，喝采如雷。

辩论赛结束。比赛成绩虽是正方获胜，但那位瘦瘦的英文老师说：“当卟卟卟，来了一架中国直升机，整个场面才有声有色。。。。。”对他推崇备至。而刘老师与古玛老师却说他有共产思想，是极端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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